在二十四史中,专门记载魏晋南北朝史的第一本正史是《三国志》,而《三国志》的开篇就是《魏书·武帝纪》。因而,本书选择以魏武帝曹操的故事作为开端。关于曹操,历史上加在他身上的骂名实在太多了。不看别的,京剧里的白脸就是一辈子洗不掉的耻辱。
但是从曹操写的诗、写的文章来看,总让人感觉他不像戏曲里说的那样。或者,他就是个性格矛盾的人,有真诚的一面,有狡诈的一面;有温情的一面,有狠毒的一面……正如《三国志》中评价的那样:他是非常之人,超世之杰。
曹操的父亲原本姓夏侯,拜了一个姓曹的太监做干爹,于是改姓为曹,然后又借着太监的关系网升官发财。曹操小时候就表现得很不安分,基本上是个小混混,喜欢玩鹰遛狗,游手好闲。他叔叔特别看不惯他不务正业,经常让曹操的父亲好好管教他。曹操怕父亲真找自己算账,于是想了个办法。
有一天,曹操在路上遇到叔叔,就假装口眼歪斜。叔叔问:“孩子你这是咋了?”“我中风了。”曹操说。叔叔赶忙去告诉曹操的父亲。父亲一听吓坏了,连忙去找曹操,结果拉过孩子来一看,啥事儿没有,就问:“你叔说你中风了,我看着挺正常啊?”“我没中风”,曹操说,“我叔讨厌我才故意这么说的。”从那以后,曹操的父亲就再也不相信曹操叔叔说的话了。
曹操还干过更胡闹的事儿——他曾经伙同他的官二代小伙伴儿袁绍等人一起去偷新娘子。一次,他们带了一伙人,混进结婚的人家,等到晚上,宾客们都在喝喜酒,曹操突然大喊一声:“有贼啊!”所有的宾客都跑出来抓贼,曹操就冲进洞房,把新娘子偷出来。袁绍在逃跑过程中一不小心,被灌木丛挂住了衣服。袁绍慌了神儿,说:“曹操你快来帮忙,我出不来了!”曹操用手一指袁绍,高声喊道:“大家快来看啊,贼在这儿呢!”袁绍一听害怕了,猛地一挣,居然就跑出来了。
曹操这些鬼心眼儿,在他拜见许劭的时候,被许劭看了个一清二楚。许劭是当时特别有名的人,只要他一句话,就能决定你是否能步入上流社会。当时许劭见了曹操,一句话也不说。后来曹操一再要求许劭给自己个说法,许劭被逼急了,只说了一句:“你是治世之能臣,乱世之奸雄。”
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,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,已经足够。
后来,曹操与袁绍开始争地盘了。这个时候袁绍身边的谋士许攸突然来投奔曹操,曹操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大喜过望,光着脚跑出去迎接他。见了面,曹操拊掌而笑,把许攸请到军帐里。许攸问:“曹公,你这儿情况怎么样啊?军粮还有多少啊?”曹操说:“呵呵,我这军粮很充足啊,够用一年的。”许攸说:“别编,说真话。”曹操说:“刚才记错了,够用半年的。”许攸说:“你不老实,我再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曹操想了想说:“不好意思,我跟你开玩笑呢,我说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,我的军粮就只够吃一个月了,你说怎么办呢?”许攸说:“你军粮绝对没这么多,估计这两天就没了。没了军粮,你就危险了。我给你出个主意,袁绍在某某地方藏了一批粮食,你去把他的粮草烧了,袁军就会大乱,你就能转危为安。”
曹操说:“太好了!我要是能打赢这场仗,绝对不会亏待你的!”于是按照许攸说的,烧了袁绍的粮草,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。之后,曹操非但没有兑现诺言,反而杀了许攸。为什么呢?因为许攸动不动就对别人说:要不是他出的主意,曹操早就完了。时间一长,曹操终于忍不住了,于是杀了许攸。像许攸这样“作死”的,还有杨修(事见本书“杨修之死”)。
曹操杀了有恩于他的许攸,也杀了恃才傲物的杨修,看上去似乎是个气量狭小的人。可是也不尽然,因为有很多对不起他的人,他却能给予宽恕,比如魏种。魏种原来是曹操的手下,深得曹操信任,结果背叛了曹操。曹操曾发誓,不管是天涯海角都要把魏种抓回来。后来真的把魏种抓住了,曹操反而宽恕了他。曹操帐下的将士们很不理解曹操的做法。
曹操解释说:“魏种是个人才。他背叛我的时候,当时我确实处境很困难,很多人都离我而去了,不能怪他。”还有陈琳,他曾替袁绍写文章骂曹操,不光骂曹操本人,还顺便骂了他祖宗十八代。后来陈琳被曹操捉住了。曹操说:“你骂我行,你为啥要骂我祖宗呢,他们又没对不起你!”陈琳说:“对不起啊,我当时是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”曹操说:“好吧,算了,你也是个人才,以后你就留在我这里,帮我骂别人吧。”
可是,如果你说曹操为人宽厚,那又错了。因为有一个人叫边让,同样也写文章骂曹操,结果曹操抓到他就把他杀了。而且和边让有牵连的好几个人中有个叫桓邵的向曹操跪地求饶、痛哭流涕。可是曹操也没有宽恕他,还是把他杀了。
曹操不但不宽厚,而且狠毒。为了怕有人趁他睡着的时候暗杀他,他就假装睡着,将被子弄到一边。服侍他的人好心替他盖被子,结果他跳起来,手起刀落,将那人杀了,还说:“我梦里好杀人,你们在我睡觉的时候都离我远点儿。”官渡之战的时候他缺粮,怕手下的士兵抱怨,便杀了无辜的粮官王垕(hòu),说他克扣粮草。《三国演义》里还说曹操忘恩负义,杀了吕伯奢一家。
说到这儿,你会不会觉得曹操这人无情无义?可是他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。在曹操和张绣的对决中,张绣原本投降了,可是曹操看上了张绣的婶婶,将她据为己有。后来张绣反悔,突袭曹操。曹操的长子曹昂战死。曹操的原配丁夫人是曹昂的养母,骂曹操好美色,害死了儿子。曹操一怒之下将丁夫人赶回娘家。后来曹操后悔了,去请丁夫人,结果赔了不是,丁夫人却始终不肯原谅他。曹操在临死的时候说:“我一生做过无数的错事,我都不后悔,唯一后悔的是,如果我到了地下,见到曹昂,他问我妈妈在哪,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”
曹操也有很真实的一面。他在《让县自明本志令》里面坦陈自己出身低下,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,说如果没有他,不知道有几人当皇帝,几人称王。曹操在他的《短歌行》等诗篇中流露出对生的眷恋、对死的悲悯以及对开拓业的雄心,都不是假话。他的《苦寒行》《嵩里行》都描写了征战之苦,真实地反映了战乱所造成的苦难,被誉为“汉末实录,真诗史也”。
他在朋友面前可以肆无忌惮,吃饭时脸都埋进碗里,弄得满脸是饭。他的遗嘱里说:“我屋里的熏香,你们把它分掉,不要浪费了。我的那些小老婆,还有歌女,她们一生都很辛苦,不要亏待她们,让她们继续住在铜雀台,不要把她们赶走了。可以让她们学习用丝带编草鞋,万一将来我们曹家破产了,可以拿这些鞋去卖,换点饭吃。”
在曹操生活的那个时代,天下大乱,群雄逐鹿。曹操擅于用兵,打败各路诸侯,之后统一北方。他采取措施减免百姓赋税,还规定女的年七十以上没有丈夫和儿子的,年纪在十二岁以下没有父母兄弟的,以及眼睛看不见失去劳动力,又没有妻儿父兄和产业的,由国家供养他们终身。
他还命令各郡县都要提倡和重视文献典籍的研究和学校建设。满五百户的县要设置学官,挑选本地优秀子弟给予教育。这些关于关心民众、照顾人民生活疾苦和发展教育的政策,是十分开明和难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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